注：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乃是巧合；本文纯属原创。如有雷同，实属抄我。

2011 年圣诞节前夕，美国纽约市第五大道 645 号 Olympic Tower 的某办公室内，两人隔桌相对而坐。

大班椅中的老者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即使坐着的时候，也能看出他身材不高，约莫六十来岁的样子，虽然未见谢顶，但头发已经根根银白。此刻他一只手无意识地拨弄着桌上的钢笔，眼神似乎看着办公桌对面的人，又似乎透过了那人而望向远方不知何处。他脸上表情严肃，嘴角略微下垂，两条还没有完全变成银色的眉毛锁向中间。

老者对面的中年男子是一名黑人，虽然身着西服，也能从外形上看出他身材十分粗壮，他的嘴唇很厚，双目坚定有神，而头上则是光溜溜的，此刻他身体略微前倾，一双大手按在桌面上，目光直视着老者，似乎正在等待对方发话。

短暂的沉默后，黑人男子开口说道：

「我说大卫，我们不是早就谈完了么？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名字全都签下了，咱俩还有啥可谈的啊？」

黑人男子那洪亮的声音似乎让老者一下子回过神来，他的脸上瞬间幻化出一个和蔼而略带职业性的微笑，眉头也舒展开来，答道：

「我亲爱的德里克啊，别总是把我当成敌人嘛。正如你刚才所说，协议已经签好了，我们现在又是合作伙伴了，气氛别搞的那么紧张。来来来，先喝一杯再谈。」

于是名叫大卫的老者变戏法似的从桌子下面取出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倒了两杯酒。对面的德里克用左手拿起其中一杯，礼节性地抿了一口就放回桌上；而大卫则喝下了小半杯，然后开口说道：

「德里克，我知道你们不满意，但是我有什么办法？那些数字就冷冰冰地摆在眼前。哪个老板愿意做赔本生意啊？总不能真搞得大家都没得玩儿吧？」

德里克冷笑一声：

「我亲爱的总裁先生，你这话我耳朵都听起老茧了，签字前说说也就罢了，现在还说有啥意思？」

大卫呵呵地笑了两声：

「放轻松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会明白我在想什么的。你们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了，而我却不这么认为。如果不把这事从根源上解决掉，像今年这样的灾难还会再次上演，你信不信？」

「总裁先生，如你所言，我压根儿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而且您的想法让我十分惊奇。就算再次上演，最早也是十年后的事情了，那时候…」德里克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他的表达方式：「…那时候，您也该早就光荣引退了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德里克。你就算直接说出来我也不会生气的。没错，我有没有命再活上10年都说不准，何必去考虑这么长远的事情呢？只是…」大卫眼中射出交织着复杂感情的目光：「我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将近30年了，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到晚上闭上眼睛，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发展这个联盟。让我不去考虑，怎么可能？再说，这个联盟是在我手里一飞冲天的，我不想让它在我的手里崩溃。你也知道，已经有球队落到需要托管给联盟的地步了。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只怕这样的球队会越来越多啊。」

德里克显然对这个话题的兴趣不大，但他还是礼节性地安慰道：「大卫，我理解你的心情。现在大环境比较糟糕，盈利困难也属正常。等经济复苏了，情况会慢慢好转的，不要太悲观了。」

大卫摇了摇头，说：「坐等事情自己变好？要是总裁这么好当，这个位置谁都能坐了。」他拍拍大班椅的扶手，继续说道：「我们必须主动些，想办法来增加整个联盟的收入，这才是治本之道。只要总体收入增加了，别的内部矛盾都是小菜一碟。对大部分老板们来说，只要别亏钱，赚多一点还是少一点其实他们并不太在意。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把你们的份额提高点。回到57%可能性不大了，但是让一两个点出来并非不可想象的事情。」

「这么说来，大卫，你已经有计划了？」德里克听到这里，似乎提起了一点儿兴致，说话的语调也急促了一些。

「计划，哈哈，计划我至少有几十个。」老者大卫笑道：「你以为我整天都在想什么？有很多计划已经实施了，只是不见效果啊。不过，我现在要告诉你的这个计划，十有八九是能成功的，今天找你来，就是跟你商量一下，同时也需要你的配合。」

「那么，请告诉我吧。」德里克把身体坐直。

「如你所知，我们联盟最辉煌的时光，大概是在上个世纪最后的二十年里。不客气地说，主要是我的功劳。」大卫略显出一丝得色，说道：「不过，还有一个人也很重要，你知道是谁么？」

「迈克尔。」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德里克语气带着不屑，眼神中鄙夷之色一掠而过，当然未能逃过大卫的眼睛。

「好啦，德里克。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你不能怪迈克尔跟你站在敌对立场。如果有一天你当了老板，也会跟他一样的。何况他现在的境况也很不好，我看他的那点儿家底也经不起大折腾，如果联盟再这样亏下去，没两年恐怕他就得破产。」大卫笑道：「当然了，我们也想看到他第三次复出，不过我想现在你都能轻易把他给过了吧？」

「得了，得了，我明白。」德里克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再找一个迈克尔出来，然后包装推广？还是直接去推广勒布朗？他已经包装得够好了吧。」

德里克并没有发现自己无意识地使用了「我们」这个词，大卫却发现了。他满意地笑道：

「你的理解能力相当出色，德里克。不过有些许的误差。不错，既然这个模式已经被证明是有效的，我们应当再次利用它，但是不能照本宣科，依葫芦画瓢。而且，我们也找不出第二个迈克尔了…」

「不见得吧，勒布朗，还有我队友科比…」

「要光说球技的话这两人确实跟当年的迈克尔有得一拼，问题是他们跟迈克尔太相似了，没有什么独特之处。第二趟人们就不觉得新鲜了。」大卫摇摇头，接着说道：「再说，这两人的名声都不怎么样。你的好队友科比2004年之后就臭了，他老婆都不待见他；至于勒布朗…我理解他想要总冠军，不过去跟两个自己同等级的球员抱团，即使他拿下12个总冠军，也没法跟迈克尔比了。更何况那个该死的「决定」，哼，亏我那么看重他。哎…」

大卫叹了一口气，看到德里克又端起酒杯来，并没有插话的意思，于是接着说道：

「不，我们不找第二个迈克尔。联盟里面确实有几个非常有潜力的年轻人，但是再怎么发展，也不过如此了。人们只会说，「哦，很不错，迈克尔当年玩儿剩下的，还有啥新鲜的没有？」我们要另辟蹊径才行。」

「另辟蹊径？你的意思是？…」

「要找一个和迈克尔完全不同的人，身份，个人经历，崛起的过程等等，我们需要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这太难了吧？大部分球星走的都是迈克尔的路，最多也就是参加选秀早几年的区别。」德里克略加思索，说道：「国际球员倒是不一样，但是他们这个国家的支持率有限，德克都夺冠了，人们还是更关注勒布朗。」

「再想想，过去几年最火的国际球员可不是德克。」

「啊，你指的是…」德里克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但是，他已经退役了啊，伤成那个样子，我看也没法复出了。」

「脑筋灵活一点，德里克。我们要看到的是现象背后的本质，现在你来告诉我，明为什么会火爆？」

「让我想想…他数据出色，形象正面，勤奋刻苦，而且来自神秘的东方国度。」

「说得不错，德里克，说得不错。刚才你也说过，现在这个国家的经济大环境比较差，国内市场我们已经开发到顶部平台，再想有大的发展很难了，最好的决策还是大力开发国外市场，如果能两者兼顾当然更加理想。」名叫大卫的老者说道：「欧洲市场虽然潜力巨大，但是就现在而言，他们的经济环境比我们还要糟糕，恐怕很难指望，我觉得近期还是应该把重心放在亚洲市场这一块，尤其是中国。」

「我也听说了，据说中国现在自己的联赛搞得风生水起，我们谈判的时候，不是有好几个球员到他们的联赛去打球了么？J.R. 还有阿隆那几个人，现在还在那里呢。」

「不错。」大卫略有些忧心地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中国人都去看他们自己的联赛，我们的联赛收视率必然要下降啊。本来让他们一大早爬起来看我们的联赛就很不讨好了，现在有这么强力的竞争，我们得想想办法。」

「明还在打球的时候，中国人可是天天追火箭队的直播的。」德里克说：「要不我们多引进一些中国球员？或者实在不行，亚洲球员也能凑乎啊。」

「恐怕没那么简单。」大卫回答道：「亚洲球员想在这个联赛立足确实很困难，明是天赋异禀，你上哪儿再找一个七尺六寸还能像他那样灵活的亚洲人去？据我所知，中国球员来了五个，只有他一个成功了。对了，前两年你们队里头不就有一个么？上场时间加起来有没有十分钟？还混了总冠军戒指回去。还有一个大个子在马刺队当陪练来着，我看蒂姆绑起一只手来也能把他打得找不着北，居然也混了枚戒指，老约翰可真够冤的。」

「约翰那是时运不济，赶上迈克尔的那一拨人，通通都时运不济。」德里克不知道是打抱不平还是借此发泄对这个迈克尔的不满。

「是啊，时也命也。」大卫继续：「说正题，我们其实一直有留意中国联赛，希望能挖人过来，可是太难了，压根儿找不着够得上我们这个联盟水平的人。几年前有个姓朱的还不错，我们跟他接触过，但是他自己没这个意愿，后来膝盖受伤，也就没了下文。依我看，只能内部挖潜了。你看这个人怎么样？」他打开办公桌右边最靠近桌面的抽屉，取出几张纸来交给桌子对面的德里克。后者放下酒杯，接过来仔细地阅读：

姓名：杰里米・书豪・林 出生日期：08/23/1988 出生地：洛杉矶，加利福尼亚 身高：六尺三寸 体重：两百磅 毕业院校：哈佛大学 现效力球队：金州勇士 场上位置：控球后卫 技术统计：平均上场9.8分钟得2.6分1.2篮板1.4助攻1.1抢断

德里克耐着性子看完了下面的球探报告，抬头说道：

「恕我直言，总裁先生，这个…」他低头扫了一眼手中的文件：「…这个杰里米林，他的数据好像只比当年我们队里面的悦孙强那么一点点吧？」

「是的，但是我们实在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大卫无奈地说：「你想想，这个人的背景实在太符合我们的需求了。他是华裔…」

「这里写着他出生在洛杉矶。」德里克说：「他是美国人，在中国和亚洲恐怕没有明那么大的影响力吧？」

「这点我也考虑过，不过问题应该不大。只要一个黄种人在我们联盟能够成名，中国人都会吃这套的 — 只要这个人不是日本人就行。何况杰里米从血缘上说就是纯正的中国人，他还说汉语，只需要包装得当就行。」大卫笑笑继续说道：「何况，这样的情况未尝不是好事。你想想：一个华裔第三代移民的美国梦，多么励志的故事，还跟迈克尔完全不同…这绝对是两大洲通吃的人选，可遇而不可求啊。那么，现在你愿意听听我的计划么？」

「说的倒也是。」德里克点头道：「那么，大卫，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呢？」

「首先，我们得把他挪个地方，奥克兰虽然也还算繁华，但是毕竟不是首屈一指的大球会。」德里克似乎想插话，大卫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道：「我知道，当年芝加哥也不是什么大球会，但是不能拿迈克尔跟他比啊。迈克尔可以自己创造机会，而杰里米恐怕需要我们为他把铺垫做好才行。」

「哪里呢？」

「说到大都市，大球会，最佳选择当然是你的队了。他家也在那里。」大卫的笑容越发明显：「怎么样，让杰里米接你的班？」

「什么？你叫我来就是跟我说这个？」德里克简直惊呆了，不过他很快从对面坐的人的神情中了解到这只是一个玩笑。「哈哈，我没问题，不过你得自己跟科比解释去。」

「哼，我还要跟他解释？」大卫收起笑容：「开个玩笑而已，计划已经有了，我要把他送到这里来。」

「这里？」德里克不解地问，随后恍然大悟：「哦，你是说尼克斯？」

「不错，纽约，新时代的万城之城，不错吧？」大卫得意地说：「一夜成名的最佳地点，一定会引起轰动的。你能想到更完美的地方么？」

「我不能，纽约确实是最佳地点。」德里克说：「只是…你怎么确定他就能一夜成名呢？」

老者大卫盯着德里克的双眼，缓缓地说道：「我不确定，我只能给他营造各种机会，能不能抓住要看他自己。这也是我现在要跟你谈话的原因。先告诉你一件事情。在你进来之前，迈克尔刚刚从我这出去。」

「这计划你也告诉他了？他支持么？」

「废话，他怎么可能不支持，难道他想坐等破产么？实际上，他也是这计划的一部分，我交给他一项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

「他和我刚才一起看了杰里米的比赛和训练的录像。他觉得杰里米的身体天赋和头脑都不错，在联盟控卫平均水平线以上，就是有点儿缺练。」

「缺练？这可是新鲜事儿。华裔不是出了名的吃苦耐劳么？」

大卫又一次展开了他的笑容：「德里克，你别忘了，迈克尔说的缺练跟我们说的缺练，恐怕完全是两码事。如果你队友科比在这儿，他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德里克吸了口冷气：「我明白了，你把那个疯子派去…」

「我可派不动他，他好歹也是个老板，我只是请求他去特训杰里米一段时间。」

「可怜的孩子，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么？」

「我想他很快就会知道了。我对迈克尔说，训练标准就用他第一次复出被魔术队在第一轮横扫之后，他训练自己的那个标准即可。为了避免杰里米起疑，迈克尔会随便再挑几个年轻球员，一起训练他们」

「那几个陪练的球员可真是无妄之灾啊……」德里克脸上写满了同情，问道：「他有说需要多长时间么？」

「他说一个月就行，两个月的话效果会非常理想。」

「那么，只能祝杰里米好运了。」德里克又问道：「那么，我也是这计划的一部分么？」

「你知道，所有球员里面我最喜欢控球后卫了，因为他们最聪明。」大卫答道：「不够聪明的人根本打不了这个位置。猜对了，你也是这计划的一部分。」

「那么，我的任务是什么？」德里克问道，并不如何惊讶。

「尽管我完全相信迈克尔，为了把计划的失败率降到最低，我还是要做另一手准备。」大卫微笑着说：「如果湖人和尼克斯对阵的话，同杰里米对位的，是你吧？」

德里克终于吃了一惊，抬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大卫，后者报以微笑，等待着他开口。

「我倒无所谓。」德里克终于打破了沉默：「我年纪摆在这里，随便哪个后卫爆了我都不是新鲜事。也没有人会怀疑什么。不过总裁先生，你不会打算跟每个队的控卫都来一次这样的谈话吧？」

大卫并未开口，只是继续望着对面的德里克，脸上的微笑更盛。

德里克看着这微笑，像是突然明白了过来，再次大吃一惊：

「难道说，这才是我的任务？」

「所以说控卫就是聪明，又猜对了。」大卫终于开口说道：「倒不是我怕麻烦，而是经过这次谈判，球员们对我恐怕没有什么好印象，我跟他们说话，效果不好。而你这个工会主席很有威望，由你去说会好得多。」

「不不不，不可能，我怎么跟他们说？看到杰里米林上篮就让开？防守的时候故意给杰里米林留个传球的空档？我自己这么干还勉勉强强，去叫别人也这么干，太荒谬了。」

「当然不能这么说。你是个聪明人，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德里克低头思索起来，大概半杯红酒的功夫，他抬头说道：

「我可以去逐个请他们吃饭，席间讨论起劳资谈判的事情，就势引出需要增收的话头，然后不经意地把我们刚才的谈话重复一遍，需要在亚洲发展啦，没法引进中国球员啦，眼下就有一个人啦，要是他火起来就好啦，说不定球员能多分点账啦…算是个暗示吧。然后当杰里米跟我对位的时候，我尽量不露痕迹地让他多拿点分，数据好看一点，算是做个样子给我谈过话的控卫看看，希望他们够聪明，能够明白是什么意思。我最多只能做到这样了。」

「足够了，足够了，我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大卫高兴地说，看得出来这回他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正像我说的，控卫都是绝顶聪明的人，一定能明白的。」

「那么，要把这计划告诉杰里米他自己么？」

「千万不要，他一定不能知道这个计划。」大卫的笑容敛去，认真地说道：「首先，他要是知道这些事情，恐怕会放松训练，我的苦心就白费了；其次，我听说他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他的推特头像都是耶稣基督，我怕他对这种计划反感…」

看到德里克的脸上显出一丝不豫，老者忙陪笑道：「当然我不是影射你对信仰不虔诚，只是杰里米他毕竟还太年轻，我怕他会认死理。而且他要是知道了计划，口风不严透露出去，我们可就全砸了。」

「有道理。」德里克说：「如果计划进行顺利，但是像我刚才说的，中国地区的观众不把他当中国人看呢？」

「这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大卫狡颉地笑道：「我打包票，如果杰里米能一夜成名，两大洲的媒体的报道肯定铺天盖地。而且，我还巴不得太平洋对岸产生对他归属地的争议呢。有争议，才有热度啊；没有争议，哪来的新闻？」

「老狐狸。」德里克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大卫有没有听见。他随即站起身来提高声音说道：「好，我这就去准备，希望这计划能够成功。」

「成功的机会很大。」大卫也站起来，抬头说道：「机会很大，只要我们都把自己的任务完成。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再见，大卫。」

德里克・费舍尔大步走出了总裁办公室，大卫・斯特恩目送他离开，然后转过身来，望着落地玻璃窗外纽约的璀璨夜色，自言自语道：

「基督徒，唔，这是上帝在使用我来祝福杰里米・林么…管他的，只要计划成功就好，联盟和杰里米都是赢家，上帝想必也不会怪我。」

他转向办公桌，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红酒。然后举杯向天，小声说道：

「干杯！」